二月,新时代的前夕

我开始觉得,所谓历史事件,其实并不产生于它真实发生的时候。只有当它被纳入一种包含着因果关系的叙事中的时候,事件才成其为事件。因此历史的叙述给人的感觉总是带有一点《百年孤独》开头的感觉:多年以后,当我们回溯那个把整个欧洲乃至半个世界卷入血腥绞肉机的一次战争的时候,准会想起斐迪南大公夫妇去巡视萨拉热窝的那个遥远的日子。据说如果你去问任何美国人911发生的时候 TA 在干什么,TA 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我觉得这不单是因为事件本身的冲击性。这种深刻的印象或许也源自某种近乎于来自四维空间的穿越感,未来的你活在当下的你的身上,带着一种未来的视角审视当下的事件。因为人们都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件事情会带来某些根本性的改变:世界线变更了,隐约听到岔路口扳手转动的声音,你知道未来发生的很多事情会带你一次次回溯这个时间节点。这可能这就是我最近看新闻的时候那种奇异的疏离感的来源。

https://www.douban.com/people/Supericequeen/status/2525435189/


Feb 29, 2020

二月的最后一天。而且是四年一次的 2 月 29 日。

本来今天继续很丧,疫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全世界,今天早上起来看到什么新闻生气来着?也不记得了,反正是照常打开生气满满的一天。哦,对,最郁闷的可能是那份三月一号即将执行的文件。如果你以后想不起来了,提示一下关键字,web。

下午和师兄讨论一下新手机的相机,安卓手机色彩上真是太浮夸了,尤其是华为(华为一生黑),师兄说就还原度来说,三星和苹果好一点。我就差说出国产手机简直和**一样,都是浮夸啊,忍住了。

晚饭前的日常锻炼,听梁文道的八分,听了有讲 wl Li 医生的那期,有讲讨论月经的那期,有讲奥斯维辛之后能不能写诗的那期,很感动。为什么会感动呢?也不只是因为说有人说出了我心里想的,或者有人解答了心里的困惑那种感动。而是丧了这么久,绝望了这么久,终于有一种比较温和的声音来安慰我,摆出事实来告诉我还没有到放弃希望的时候。对,晚上读了老板发在群里那篇说揭秘上海援鄂医疗队的文章。那篇才是comfort...我们需要这样理性的事实,才是真正的安慰。

八分里在说月经那一期的时候,说到了幸存者,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幸存者。事情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人身上。但我们幸存下来了,我们安全的待在家里不需要担心周围邻居的咳嗽,不需要担心家里的粮食没有了但是出门也买不到任何东西。作为男性的他,大多数男性不需要担心下夜班被尾随,不需要担心生育之后被歧视找不到工作(生育之前也被歧视),不需要因为有女性这个性别,而被新闻里打上最美逆行者的标签,被!牺!牲!需要被剃光头啦,要哺乳期或者刚流产就上前线啦等等。作为男性的他们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并不是他们投胎的时候有什么本事,就是运气好而已。所以梁文道说,他作为男性,一个社会不公的受益者,但是只是个幸存者,万一自己运气没有那么好呢?

梁文道真是温和的读书人,他说到他并不认同鲁迅对国民性的说法,说全世界人都一样,民族只是个标签,民族性也是动态的在演变的,并没有哪个民族就天生的伟大,或者哪个民族在人性上就天生的**。历史是在重复上演,但是重复上演的“历史”一定不是决定性的我们只能接受的命运,我们有个体的能动性来改变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因为下午看到一篇报道,一个外孙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外公为什么会在wenge中自杀,明明再熬个 5 年就好了呀,她外公的妹妹回答她,他当时能知道只要熬5 年就好了吗?呀,又想起茨威格了,身处其中的绝望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就是黑暗,不要骗自己说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严冬就是严冬,不要骗自己说春天已经不远。春天明天就来,你也未撑得过今晚。

梁文道说的这段话是很安慰的,but,虽然我也很认同,对于人性来说,没有什么天生的劣根性,但是文明的程度还是有高低之分的。晚上读到那个上海援鄂医疗队的朱畴文医生写的那篇文章,还有上海的张文宏医生。还有,那些科学家。为什么读完那篇文章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comfort?为什么会要觉得都是这些科学家给我带来些许希望?因为那个简单朴素的四字的道理,实事求是。科学的精神才是好起来的希望。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以后一定会回忆到现在这段时间,这个窝在上海这个小家里过完的年。我会告诉她,有一个三观一致的老公是天下最值得拥有的。尤其每天关在一起,面对这么多生气,绝望,太考验三观了。很难得,我们还蛮一致的,所以每天即使在一个小房子里,时时刻刻地还要抱抱,也一点都不会觉得腻。到二月底,家里囤的粮食可能还够吃好几个月,肉也还有半冰箱,新鲜的绿叶菜倒是在今天全部吃完了,地上还有几个洋葱,土豆。前天出门采购了很多零食,又买了一些瓜子,水果嘛,现在淘宝上有吃货助农的便宜的水果,我们在这个月里已经吃完 5 斤橙子,5 斤芒果,5 斤猕猴桃了。

时间线再往前一点,2019 年的最后一天,Karlan 把wlLi医生流传出来的聊天记录传到了我们一个小群里, 1 月 10 几号的时候,开始紧张起来了,因为到处都开始讨论起 wh 的爱国病毒。17 号的时候是组里 的年末 party,我顺便过了个生日,去光启城买蛋糕的时候还很紧张。那天组里有位同学咳嗽发烧,平时关系很好,我离 ta 还很近距离地说话,到 20 号 ta 回家了告诉我还在发烧我是很紧张了一会,尤其是自己也有感冒的症状。17 号到过年那几天,天天在家族群里说买口罩,还要被嘲笑,说就你们网友小题大做,只有武汉人民不知道自己被隔离了。

1 月 21 号把回家的火车票退了,抢在口罩涨价之前上淘宝买了最后一波顺丰包邮的医用普通口罩。1 月 22 日是上学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上午过去和邵老师讨论了一下文章,我记得当时还觉得很抱歉因为说那几天因为天天关注疫情没有心情好好干活,没想到这个没有心情好好干活这件事持续了这么久。。。富老师说他有些感冒,我们都很嫌弃他。中午有撺掇沈老师说要不要出去吃饭,但考虑到疫情,还是在食堂吃的,有我们俩,邵老师,沈老师,钟老师。本来还有陈老师的,但是陈老师去的早,我们才到食堂楼下就见到陈老师吃完了出来,我还调侃地跟陈老师说,如果他不这么早吃饭的话,我们就能出去吃顿好的了~下午办公室就我们两个人,z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睡了一觉,邵老师有为了文章的事情找过我一两次,下班的时候,沈老师推开我们办公室的门,专门来跟我们道了别,说新年快乐……

哎,从沈老师的那声道别到现在,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新年快乐呀,新年快乐。

过年那天晚上我们倒了一小盆瓜子,不记得玩得谁的塞尔达了,打开了春晚大概不到一分钟,听到那种声音,生理上不适。现在想想,可能是有些理解那句,奥/斯维@$辛之后,写诗#!*Z$@Z$是野@Z$蛮的。wh 那么多人正在求助,正在急速地变成重症,正在崩溃,春晚依旧歌舞升平。写不下去了,写下这些文字都觉得残忍。除夕那天是 22 号,22 号凌晨 2 点发布的封城消息,许多人连夜赶出城,23 日 10 点封到了现在。哦中间有短暂的 3 小时解封,不知道出来了一些什么样的人。

cx叔叔在武汉一切都挺好的,家人平安,好像也有吃的。。。去年过年回家,叔叔跟我讲了很多他带学生的事情,各种学生的出路,申请基金的容易与不容易,小抱怨了一下某个女学生考博过来就是来生娃的(哈,突然意识到,和我老板刚好同年)。明年过年回家,话题肯定会很多,我一定要再在初一初二拉他去爬个山,还要跟他说,你们都是英雄!

今天是2 月 29 日,写完落笔的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 3 月,就是新的时代了。岔路口扳手转动的声音,我们都听见了。


Feb 27, 2020

好多好多好多事情堆在一起了,好烦。

家里又有人在催生娃了,一想起那些话,那些语气,就抑郁。真的非常致郁,非常!跟老公说,你回想一下,你临近毕业,临近延期的时候是什么心理状态,再在上面叠加一个无解的暴击。


Feb 26, 2020

好几天没有很生气了,为什么?因为转移注意力。买了新手机,刷了新系统,用上了狗狗家的全家桶,果然折腾电子设备能让人很开心啊。

豆瓣和微博上还是有很多新生气,特别生气。可是这么折腾一下手机,跳出了非要去刷豆瓣的强迫症,没觉得我要去记住每一件事情了。

三联和财新的杂志也陆续收到了,在买杂志和买订阅这件事情上花了 1k+了,算是给这次抗疫捐的款了。读到那些文字的时候,很感动,感动得想给他们深深鞠躬。但是这是不正常的,如果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做这些真实的报道,写这些文字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是在当下,印出这些文字需要付出不能描述的代价。这就像有人对我们说,啊我太感动了,你们居然写出来一篇真正的论文!用的是真实的数据!图也不是 P 的!感谢你们!这,合适吗?

之前和南方系前记者好友聊到这件事情,他说感觉这些媒体都起来了。我说,感觉这么些年,他们都在苟且地活着,到现在这种时候,拼上职业信誉也要说话。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苟着了不是吗?现在可能是我们的那首歌(The song)里唱的那种时刻了吧。

想起来,在吃鸡的时候,我一定是那个最喜欢苟着的人了,队友经常笑我,抢到最好的装备,最多的弹药,还这么苟着,苟到最后不也经常难逃一死嘛。可是那很多时候的胜利还是苟来的呀。想起来这位常一起玩的队友是非常有弗兰人霸蛮的性格,经常苟不住霸蛮往前冲,然后我们在后方救他,汗。

苟住肯定不对的,但是我们自私或者说为了自保,选择沉默,现在说话的人越多,让沉默孤独得快绝望的人稍微互相安慰,互相温暖,看到某种希望,这样蔽天遮日的黑暗并不是那么牢固的铁板一块(为什么总要想起来川陀的穹顶。。。),我们能看到些许光,看到某种别的可能性。可是,你,愿意把光透出来吗?愿意把自己暴露给危险吗?

听剩余价值和梁文道的八分,很感慨,决定去读一些理论了。人类学,太重要了。

哦,每天运动,持续快一个月了,体重轻了 2.5kg,原来瘦下来挺不难的,就是要花时间去做功。

晚上补充,

看了某日报发的一组作协的各位写的什么鬼玩意,想起来昨天听剩余价值听到的 征用文学 。生理上直犯恶心,就像除夕那天晚上,打开春晚不到一分钟就各种不适。。。我们应该怎样来书写灾难?


Feb 23, 2020

认真调研了一下某些国家某些单位的 faculty 们的研究兴趣,感觉研究方向能搭得到的还蛮不少的。

但是,快点准备好毕业吧,这是唯一能指望的事情了。

我们已经坐在一列高速列车上,飞速往下冲,冲向哪里不知道,这事没有什么好侥幸的。

但是 希望 在于,落到一定程度会触底,会反弹。只是现在看来我们在冲向虚空。MD 生气!


Feb 21, 2020

为什么喝了咖啡会这么困。不过大半夜的,也该困了。

真想离开手机一段时间。

可是我要看着呀,我要看着这些正在发生的恶。

特别希望日本能平安,全世界能平安,总觉得心有愧疚。。。


Feb 20, 2020

太阳很温暖,到底是春天到了。 晒太阳的时候也要涂防晒了。

疫情还没有结束,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新愤怒。

我们的国歌写的真好,为中国骄傲!

睡前刷豆瓣和微博,居然没有发现新生气,这么多天来第一次。


Feb 19, 2020

看了西交某研究中心官方微博的言论和配图,一张女卫生间偷拍的图,来讽刺抗议月经羞耻的女权,气到哭。
哦,每天都被气哭,每天都觉得这么多天都已经麻木了吧,为什么还是会这么愤怒。
还有昨天女医护剃光头。。。这些人是禽兽吗???

小时候外公,还有爸爸都给我洗过带血的裤子,老公给我买过卫生巾和棉条,还站在屈臣氏很认真的教他我喜欢哪个牌子,哦,想起来还有一位男性友人,很偶然的机会一起逛商场,我很坦然地去买棉条,以及分享一个 fun fact 一样的给他科普棉条是个非常伟大的发明,他还很关心地表示是不是用棉条更容易滋生细菌(虽然并不这样)。他们真棒!

我是棉条的超级粉丝,那种干爽的感觉可能只有液体卫生巾能稍微比得上,在欧洲那次买回来两盒便宜大碗,用到现在。
每个月的痛经真是能痛到昏天暗地,蜷缩在床上,感觉整个小腹都在痉挛,整个人只剩下呼吸的力气,情绪不好,压力太大的时候,更是严重。老公会提前几天在枕头边我手够得到的地方放上布洛芬,也尝试着吃过几次,可惜都没有什么用,可能需要提前一两天吃吧。

这是日常。可是他们连生理期三个字都要删!

无 f 可说。这个月说的f比我这辈子说过的还多,从小被父母教育不能说脏话,甚至听到脏话会引起恶心的生理反应,我觉得我正在学会克服,我正在学习怎么骂,这是我的进步。


Feb 17, 2020

家里实在是没有草稿纸了,约了老板让他救济一些草稿纸。所以好久没有出门的我,终于出了趟远门,骑车去了光启城。路上的行人和车都多起来了。物是人非。回来的时候经过 85 度 C 买了很多好吃的面包,带了一杯鲜芋牛奶回家,某人在床上喝的很开心。

买菜 app里的肉都好贵啊,牛羊肉90 一斤,猪肋排 90,五花肉 60……

今天是第一次开组会。


Feb 9, 2020

之前加了一个群,astro-19-ncov

就是天文圈里讨论疫情的一个群,妈呀这群人太可怕了,都是些受过教育见过世界的人啊。本来进去是为了做个人类学观察,但实在是忍不住愤怒。鲁迅那段写给新青年的话,年轻人要摆脱冷气,要做黑暗里的光。他们以为自己是光,实际上他们是冷气。退了保平安。

也许很多年以后不会记得这个群,不会记得有些什么人的言论让我生气。但是没有关系,以后在工作中遇到那些名字的时候我会想起来的,一定会想起来的!MD

哦,我的丽江观测的 project,时间是 2 月 9 日到 11 日,老天不赏饭吃,今天那边下大雪。


Feb 7, 2020

不能。
不明白。
不忘记。
不原谅。


Feb 2, 2020

到处都是求助信息,到处都是没有被记到数字里去的死亡。

标签: none

赞 (1)

添加新评论